干烧,成为川菜的拳头名肴,免不了要讲些我的祖师向春华师傅的往事。
此老烧菜一生很是传奇.当年南京国民政府的总统府可以随跑跑,门卫还要以军礼相待,很是“海威”。来上海掌门兴华川菜馆,沪上川坛的“三鼎甲”(即:王炳成为宫廷御厨,向春华为重庆开创上海菜的鼻祖,萧长发为成都派“下南洋”转到来沪的一代名厨),榜上有名。不久,涌现四大流派(即:向春华、廖海澄、伺其林、颜承麟) 位居“台柱”。向派干烧拿手,素享闻名,黄楚九慕名亲点伺师傅的干烧鲫鱼。老头子鱼上了火,来了烟瘾,过了“念(瘾)头”鱼烧干,用川厨的行话说“糊了”,实际没有焦,再烧一尾,时间不等人,烧菜和唱戏都有“救场如救火”的应变,向师傅将肉末、姜末、葱末、蒜泥、泡椒末炒香加郫县豆瓣酱炒出红油,出其不意地又加了酒酿,续炒“翻沙”将鱼重复“收汁”,起锅淋醋上席。心神不定的向师傅在传菜处候消息,等来侍应生传话:“鱼好吃,请向师傅按原样再烧一盘。”从此向派干烧鱼名声大振,其他流派相继各显其能,一时千烧鱼风靡上海滩。姓赖的重庆厨师,将此鱼传回重庆,成都消息素来灵通,称为“下江鱼”。
烹调,烹是加热,调指调味。从烹加热的角度而言,干烧属于水加热,此外还有油加热、蒸汽加热和辐射加热等。水加热取名千烧,无非是烧得千一点,通常理解是便于入味。从烹调方法来说,怎么也讲不明白,上世纪八十年代,我代表国家队参加国际奥林匹克烹饪大赛,参赛的菜肴要写明烹调方法,干烧怎么烧?和外国人摆“龙门阵”等于“对牛弹琴”。于是,我易名“富贵鱼镶面”,其中有面点有蔬菜,又有料汁的“沙司”,符合国际接轨的标准。于是以味取胜,荣获金牌。
四川传统的干烧鱼:千烧岩鲤、千烧江团,榜上有名。岩鲤是溪鱼的一种,江团是长江上游的鮰鱼。老法的川厨烧鱼,大多采用“炸烧”,鱼炸得较透。水加得蛮多,前面提到的“向派”烧菜,水放得也是比较多,鱼上火后竟过“念头”去了,有的也会来上一段:“我本是卧龙岗·…·,的京戏。烧出来的鱼,香味确实很足,比之“鱼米之乡”的断生即嫩,嫩而具鲜,远不如。上海的老本帮烧肚当、划水等名菜有“鱼炒”的口头语,视烧为炒,不是错用烹调方法,说明成肴.}央速的拿手好戏。“下江”的Jl『厨,因地制宜的应变能力奇强,尤其是“扬帮”厨师的加盟,鱼烧得起来越是上品。现代内地的川厨,由于多年来全国的大交流,烧鱼的技能也越来越高了,花椒鱼、沸腾鱼、酸菜鱼风靡全国就是最好的见证。
传统的干烧鱼和家常鱼、豆瓣鱼大同小异,千烧鱼以干著称,用猪肉小丁和姜棵、蒜棵、葱节:泡椒粒,为“小料”,加郫县豆瓣酱、料酒、酱油、少许白糖、味精,烧成“自来芡”,便成。家常鱼的特点:辅料经济实惠又有风味,有肥瘦肉片、青红辣椒、木耳和玉兰笋片等烧成鲜辣味;著名的豆瓣鲫鱼即以郫县豆瓣酱的豆瓣烹调,佐酒下饭皆宜,深受川人喜爱的地方特色。“海派”的千烧鱼多了一味酒酿。其实老法烧鱼也有用“醪糟”的,米粒是象征性的,汁多米少,和酒酿烧鱼完全是二码事。继“向派”千烧鲫鱼问世后,干烧鱼的风味系列名菜多之又多,如:干烧回鱼、干烧桂鱼、千烧塘鲤鱼、干烧黄鱼、干烧划水、干烧肚当、干烧大鱼头、干烧头尾、千烧带鱼、干烧鲳鱼、千烧石斑鱼、干烧银鳕鱼、千烧怀胎鲫鱼等。反正什么鱼都可以烧,什么鱼时髦烧什么鱼。涌现流派的同时,正宗论,曾闹得满城风雨。放肉末和不放肉末,也有正宗和海派。真是笑话百出,或许当年的我已经处于“小老大”的地位,老老少少要我定论见解。我总是安慰性地和他们说,放与不放都是正宗,本身就是上海地区的产物嘛。伺言正宗?酒酿的使用也有文章可做,人称“老幺’的何其坤誉称“一龙二凤”(伺其坤,杨平章,冯文宪)的“龙头”老大。他制作干烧鱼,先将酒酿用油炒干,起锅前放一点“收汁”为“伺派”;“二凤”之一的冯文宪用纱布将酒酿挤干,去汁留米加以烹调;我师傅沈子芳传于我的制法,米汁并用一气呵成加以烹制。这里不想对前辈师长枉加评论,按个人的经验而言,酒酿名日甜酒酿,通过加热,转甜为醇香,就不那么甜了,老法烧川菜谁的糖用的少,谁就是正宗,结果弄得有些厨师害怕用糖,其实干烧菜肴加了酒酿,还需加少许糖,这也是“鼎中之变”向奥妙之处。
由于烧鱼派生出来的干烧明虾。可谓“海派”川菜代表名作之一。辣和不辣的正宗论延续至今形成两大流派,屈指算来也有“三代四辈”了。当年的“四大流派”(即:向春华,廖海澄,伺其林,颜承麟)也是按各自的见解,大多按干烧鱼同样烧法,有用轻辣烹制的,也有加泡椒同烧的,相继的“四小流派”(即:朱根贤,陈桂芳,何其坤,尹阿大)和后来的“一龙二凤”时代,业内曾将此菜摆在“龙门阵”的台面上进行探讨。“何派”认为:明虾鲜嫩,烧辣太可惜;“二凤”之首的杨平章坚持:不放辣列为川菜说不过去。这时正巧京帮冒出了红油明虾,其红油概念如何,不得而知。烹制明虾的油本身就红得发紫,这就为正宗论的“辣派”,提供了正名的依据。这里耍讲的是千烧明虾辣和不辣,都要在“清鲜”里做文章,“醇浓”里下功夫,二者都是“清鲜醇浓”,特点名闻食坛。占玎椒面运用得当,和青白各半的香葱分档使用,是烧好干烧明虾的关键所在。
干烧排翅是鱼翅菜肴中档次最高的名肴,烹制此肴除了用上好佳汤,“文火细烧”,还耍附加老母鸡肉、草鸭肉、干贝、火腿等原料“陪烧”。何谓“陪烧”? 就是烧是同时烧,烧成后就不用了,厨师享受的同时身价倍增。千烧排翅是高档宴席中的“主菜”,业称“头菜”。此菜上席可以镶几棵小菜心并附“二汤”如:鸡丝鲍鱼汤同时上席,以利清口。老法烧千烧排翅,尽管汤汁浓稠到极点,还是要“淋芡收汁”,以利“亮油”。人称“老幺”的何其坤以纱布包翅,汤中煨翅,扒汁上席,深受黄金荣偏爱。他的传人陈德奎师傅至Ⅱ中南海烧鱼翅以清汤烹制,成为佳传。现今不提倡食用鱼翅,人造鱼翅满天飞,下面还要谈到的千烧细粉,指风味而言,称为“赛鱼翅”并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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