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不喜欢吃辣,所以在我没去四川之前,我没碰过一点辣椒,更不碰火锅。直到那一年,我的外婆过逝一周年,我和母亲将她老人家的骨灰和早些年就过逝的外公的骨灰带回到他们的老家四川安葬。
我外婆是重庆人(当然现在重庆已成为直辖市),在她的老家,李姓是个旺族,所以亲戚朋友特别多。在火车站接我们的是我母亲的表妹夫吴先生,他曾来过上海几次,所以认得。吴先生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他像个四川的火锅,矮矮的个子,圆圆的身子,皮肤显得黑里透红,很能让我联想到四川那种风干的小辣椒的颜色。
春天的四川,气候特别的潮湿,大雾的天气也很多,衣服晾在外面好几天都不会干的。我和母亲同一大群老家的人落葬回来,在吴先生家里吃了晚饭。母亲的关节炎又犯了,所以按吴先生的意思,准备了一个热腾腾的火锅,说是祛寒。
席间的吴先生很健谈,天南海北,滔滔不绝。他给我讲火锅的故事,讲旧社会的四川。
三、四十年代的时候,整个中国都在水深火热之中,在内陆的四川更是贫穷、落后。世世代代靠着江水生活的纤夫们,日子更是难熬。一天拉纤下来,挣不到几个钱,晚上又只能睡在破旧的小船上,又冷又湿,食不果腹的,吃什么呢?纤夫们想了法子,凑了些钱,向那些小贩们买了那些卖剩下的东西,用江水洗了,在岸边用木板支一个架子,放上一口锅,将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放在一起一块儿煮,再加上大把大把的辣椒和花椒,就成了一锅热汤。那些烧汤的东西在当时多是没人要的东西,什么猪耳、猪爪、猪牙床啦,还有牛眼、牛尾、牛下水啦,还有腥味十足的鱼腥草之类,尽管这些东西现在也有出现在火锅的店堂里,可那时恰恰是渔民们用来填饱肚子的无奈选择。辣能祛寒,麻能祛湿,直吃得一身热汗来,又填饱了肚子。后来就留传了下来,慢慢地演变出现在这许多眼花缭乱、名目繁多的火锅来,八十年代,火锅终于风靡了全国。
其实,以前外婆高兴的时候,总会在晚饭的时候唠叨这些故事,只是那时候早听腻了,觉得外婆说来说去就是这些老掉牙的东西,而且小时候我总是这样想,四川的媳妇可真是懒呀,不会持家,一天到晚给家里人烧这种大杂烩似的一锅汤,多没意思。
现在我是知道了,四川人的火锅吃的就是大众的心情。纤夫们也许想不到,当初这种社会最下等的人吃的东西,今天却成了大众的宠儿。人民的生活水平是越来越高了,在今天的四川,虽然火锅和生猛海鲜一样的受欢迎,但火锅,因为大众喜爱它的充实,价格又便宜,所以火锅的领导地位是不可动摇的。
我们吃着火锅,那麻、辣、烫的感觉将一片热情升腾在了四川这一片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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